第五章：晚安，林子墨。(2 / 2)

林子墨用被子裹紧自己，才说“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想到你可能会睡不着，给你热了一杯牛奶。”

“哦，请进，谢谢你”

顾则推门而入，把牛奶放在了床边。“我出去了，你休息吧”，门快要关上的时候，顾则突然转过来，对着床上愣的人说，“晚安，林子墨”。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一句晚安，还有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一下子把林子墨拉回到童年的记忆里。

很小的时候，虽然父母也会偶尔给她热一杯牛奶，对她说晚安。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桌子上再也没有牛奶，临睡前再也没有晚安。放学回到家是无休止的谩骂，侮辱。有一次，搬完家以后，妈妈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排骨，糖醋排骨”，刚才还是和颜悦色的笑脸，突然间就变得凶神恶煞，操着大嗓门开始粗俗刺耳的谩骂。这样的事对林子墨来说已经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经历的太多了，她已经连去弄清楚为什么被骂的心情的没有，而且她知道，这些没有什么缘由，她不过是父母情绪的垃圾桶罢了。

母亲读书读到初中，但是曾经在乡下的小学里做过两年的小学老师，但是林子墨完全没有想到，母亲可以用那种不堪入耳的那些言语来骂她，如同咒语一样去重复，尖叫班的嗓音是那些话更有杀伤力。

“你怎么不去变狗，为什么要变人”，”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读点书翅膀就硬了”，“老子，告诉你，只要你还在用我的钱，你就他妈的什么都不是”，难听话用农村方言骂出来，显得格外的刺耳，但是林子墨沉默着，因为这些是从初一开始以后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的辱骂的戏码，她已经疲于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起初，每一次母亲用那些难听的话来骂她的时候，她尝试过更好的音量来企图压住她，或者说企图使她的母亲清醒，认识到这样无端的辱骂究竟有多大的伤害力。她尝试过和他们沟通，在晚饭之后，请求他们不要再使用语言暴力，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可是父母的眼里却没有半点的怜悯和触动，而沟通的结果就是次日更加激烈的辱骂。

累了，林子墨真的累了。但是她还是没有结束生命的勇气，或者说她还怀揣最后的脱离那个家庭的希望，她不想再去体谅谁，不想再去分析对错。对她来说只有离开才是解脱。养育之恩，就用他们最爱的金钱去偿还，而且她一定会加倍还清，这样即使决定脱离，她不用感到愧疚。他们这么喜欢钱，就把养我的钱如数加倍奉还好了。

林子墨端起那杯温热的牛奶，泪水就像是雨点，她不需要用力，不需要情绪，它们就会自然的滴落。

父母与子女，本来应该有世界上最深的羁绊。但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却变成了勒人脖子的绳索。很久以来林子墨都再没有被父母温柔的对待过，所有关于家庭的映像都只剩下儿时的那杯牛奶，而且现在她甚至怀疑，是自己捏造的，放大了童年的幸福，因为，至那之后就都是不幸。只有相信虽然现在痛苦着，但至少曾经幸福过，她才可以不去恨。

她一直安慰自己没有家庭的爱，也可以活的很好。但是，都是一样的凡人，谁不渴望父母温柔的爱。她的不需要，只是求而不得后的被迫坚强和潇洒而已。

顾则的这杯热牛奶，她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的。喝下它，就会牵扯出所有的情绪，就会解开往日的伤疤，那是她用尽所有勇气才能勉强愈合和遮盖的。

林子墨侧着身子，对自己说，晚安，林子墨。

隔壁房间的顾则也辗转难眠，他总觉得自己把牛奶送过去之后，那丫头的神情不对，好像更低落了，难道她不喜欢牛奶？还是我这样太唐突了？

顾则也莫名的心烦意乱，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