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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酒瓶子在冯开国的脸上炸裂,当不大的炕上火海一片,当他在火焰中惨叫翻滚的时候,我的心里,并没有我所期待的复仇感。

正好相反,我吓坏了。

不怕丢人的说,我当时的裤.裆都是湿的。

从冯开国的头发燃烧,到他发出第一声惨叫,我就已经被吓尿了。

我不敢看他的脸,我不敢看他火焰中翻滚的身影,我从没想过用火烧一个人会是这种场面,我吓的大步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墙上,我才抱着脑袋,大哭着坐在了地上。

我紧闭双眼,不停的尖叫,即使多年以后回想当时的场景,那翻腾的火焰,一粗一细的两道叫声,依然在我脑中环绕……

这一场大火烧的时间不长,但我却感觉它烧了很久很久,久到如同烧光了我的童年一般。

直到周围邻居发现了屋中起火,他们闯进来将哭喊的我抱出房门的时候,那个炕上的冯开国,也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口气了。

全身百分之八十烧伤面积,两只耳朵烧毁,鼻子塌陷,面部、腹部皮肉粘连,十根手指切除,两腿截肢,被医院定性为二级重度伤残。

也正是这个“二级重度伤残”,将我送进了h省s市的少年管教所。

很抱歉,因为某些原因,我没有办法写出详细地点。

本来以我当时九岁的年纪,我是不需要进入这个少年管教所的。

但是我家里没人了,唯一的亲人还深度昏迷在医院接受抢救治疗。所以当警察把我带上车的时候,我很迷茫,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浑浑噩噩的在警局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我莫名其妙的接到了一张白纸。

那纸上的字我认不出几个,最后还是一个年轻的警察阿姨告诉我说:“娃娃,你走运了,两年管教,去上学吧。”

“上学”,当时听起来是多么诧异的词啊。

被判了两年,我进了所谓的工读学校,剃光了头发,换了衣服,成为了一名少年犯。

这短短的两年时间里,把我从一个天真无邪,误以为管教所是学校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自闭寡言的忧郁少年。

少年管教所,说是学校,其实就是监狱。

这里与成年人的监狱不同,我们这里学校管理制度,每天按时起床上课,有正规老师给我们教学。

这里也与成年人的监狱相同,只要你做错了事情,不管你多大,都会受到惩罚。

管教所的规矩很多,从早操到起床,再到日常生活,乃至吃饭、洗簌、牙杯的摆放都有规定。

如果哪里做错了一点,犯了什么错误,那等着我们的下场,就是教导处的“点名”教育。

所谓的“点名”,是管教所里所有孩子最害怕的惩罚手段,我们私底下管它叫作“体改”。

你可以想像一下那副画面,毫不夸张的说,我曾经见过两个十三岁的小子不服不忿的进去,最后大哭抽搐,被穿警服的老师拖着出来。

那是我在管教所里印象最深刻的画面,我当时被那幅画面吓坏了,所以我时时刻刻警惕小心,生怕自己有一天会走进那扇门里。

在管教所里我的年纪最小,被其他孩子欺负是家常便饭。

起初的时候我还会反抗,但是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你越反抗,他们就越会打你。

所以后来我索性就不反抗了,任凭他们打骂欺负,等他们没兴趣了,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

和其他地区的少年管教所一样,我们这里也有几个“风云人物”。

我们这里的老大,是十五岁的山东哥,他叫王猛,年纪轻轻就“三进宫”。

据说他第一次进来是十岁,网吧抢劫,他捅了一个十七岁的网管。

第二次是盗窃,他偷了一个混混的钱包,被人追上踹了几脚,他提刀追了那小子几条街。

第三次这家伙玩大了,十四岁刚出去,就强.奸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学生,后来被人打断了双腿,一路坐着轮椅被送了进来。

排在第二的是沧州的神偷,十三岁的小眼镜。

据说这小子出生河北杂技世家,曾一夜盗窃了四十七辆摩托车。传言不管是什么锁头,到了他手里绝对不超过三秒。

这是真事,我曾亲眼看过教导老师忘带钥匙,他用一根牙签就把门捅开了。

这小子进少年管教所的经过也颇为传奇,当时警察抓到了他,把他铐在了警车里,结果下车买包烟的工夫,他就不见了。

后来夸张到出动了上百警员,才在一个小区的顶楼把他围住。

这两个人是我们管教所里公认的“不能惹”,只要和这两个“老大”起了冲突,那下场都是很惨的。

当然,在管教所里也不全都是坏事,每天我最开心的时间,就是上课听讲。

这圆了我儿时上学的梦想,虽然全班里就我一个是正经学习的,虽然我经常被同学们嘲笑,但我依然很开心。

另一件开心的事情,就是我姑姑醒了。

经过半个月的抢救,我姑姑从鬼门关里爬了回来。

她在村中没有找到我,问了好多人,才在我进入管教所的第二个月,哭哭啼啼的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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