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接着，生命之树的一根枝杈伸了出来，缓缓伸到了左斯淮的面前，在左斯淮紧张的神色中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隐约间，左斯淮似乎听到了一道极为温柔的缥缈之声，他听不清在说什么，却莫名地知道，那是一段祝福。随着分支点在他额头上，一股暖流也顺着分支注入了左斯淮的身体。左斯淮瞪大了眼睛。他没感觉难受，事实上，不但不难受，反而暖洋洋的。像是泡了个热水澡，打开了闭塞的毛孔，卸掉了一身的疲惫，但其舒适程度却百倍于此。站在旁边的精灵族们见状也吟唱了起来，天籁般的歌声萦绕在左斯淮的耳畔。精灵族特有的纯净而华美的嗓音，精灵语本身优美而富雅的音调，让人如同置身于白炽的阳光下，睁眼便是温暖而明亮的世界，鼻尖充斥着草木清香和微微的土腥气混杂的味道，他一定是躺在了这样的草地上，泥土还温热着，透过树叶的间隙看见的耀阳也是柔和的。神是因为这样的歌声才眷顾精灵族，还是因为眷顾精灵族才将如此美妙的歌声赐予他们呢？左斯淮沉浸在歌声中，模糊地想着。这是最美的歌声，也是最诚挚的祝福。左斯淮曾以为，他的存在不会受到任何人的祝福。等他回过神来，仪式已经结束了，他被傅明修带到了一个小木桌前坐下，周围一圈精灵围了过来。基本上是还比较年少的精灵，他们很少踏出精灵之森，对左斯淮这个人类崽子十分好奇，他又是这次诞辰宴的主角，还是修阁下的朋友。当然，这个年少的精灵，一般都有一千多岁了。傅明修见状，笑呵呵地把左斯淮扔下了，去一旁跟希维因说话。小精灵们凑过来叽叽喳喳地跟左斯淮搭话：哇，你是人类吗？左斯淮愣愣地点头。你叫什么名字呀？左斯淮左斯淮用精灵语说了自己的名字后发现的确有些绕口，他想起傅明修的话，又补充道，你们可以叫我左。哦哦。小精灵们齐齐点头。那你多大呀？我听长老说人类的寿命都是很短的，你不会连一百岁都没有吧？一只绿衣服小精灵说。左斯淮：？？？另外一只精灵少年打了那只精灵的头：米诺，你怎么总是把长老的话听一半，长老说人类一般至多也只有百年的寿命，笨死了！叫米诺的精灵少年揉着头，吐了吐舌头：我不是想着我第一次过诞辰宴的时候就是一百岁么你不要总说我傻！别理他们俩，今天是你的诞辰日，祝你诞辰快乐吖！一个精灵少女颇为嫌弃地推了推两人，之后弯着眼对左斯淮说。谢谢谢。左斯淮愣愣地说。你能给我们说说人类世界是怎么样的吗？又有只精灵艰难地集到了左斯淮的面前。呃，人类世界左斯淮挠头，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是怎么样。长老说他不是我们世界的人类，像修阁下那样！米诺又挤进来说了句。哇塞！周围一圈小精灵闻言，都惊叹了起来。好厉害！居然是其他世界的人！小精灵眼睛亮晶晶地说。其他世界也有人类啊，那有没有精灵啊？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呀？快跟我们说一说！其他小精灵纷纷附议。左斯淮只好磕磕巴巴地讲起了现代社会：我的世界不是一块大陆，它是一个球体，上面我们也没有魔法，靠着一种叫科技的力量发展啊？数量？大概有七十亿人不，不是七十一，是七十亿，亿是万的一万倍。他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小精灵们问，他回答，随便的一句话都能引起精灵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哇，你们还要集体上学？还有考试？那像米诺这样的笨蛋一定好惨！不要再说我笨啦！七十亿！天哪，难以想象，好了不起！左斯淮也越说越自然，本来僵硬的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他们都用喜爱而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吝啬对自己的任何赞美，如此亲昵，如此友善。恍然间，他连呼吸都轻了，似乎觉得在此刻用力呼吸都是一种奢侈。美好得过分了。傅明修跟希维因说话时也一直在注意着左斯淮那边的情况，见状忍不住笑了：可把这小家伙逗开心了。看起来小家伙们相处得不错。希维因也点头。小精灵们缠着一直缠着左斯淮讲他的世界的故事，还时不时往左斯淮的怀里、嘴里塞果子。左斯淮咬了第一口，果肉融化在了他的口腔中，好吃得不行。他们讲了一会儿，又把左斯淮拉到了旁边的一个秋千上，要一边推一边让左斯淮给他们讲故事。有些憨憨的小精灵觉得不能让左斯淮白讲，占人家便宜，就在旁边表演起各种歌舞来。小精灵们跳舞不止本身好看，还带着各种魔法特效，只把左斯淮看呆了眼。傅明修这时也跟希维因说完了话，见状走过来向一只小精灵要了一把竖琴，也靠在树下给小精灵配起乐来。左斯淮在被簇拥间看到了那个男人，他靠在树下，支起一条腿，修长的手指附在金色的琴弦上，随意地弹奏着，却在他指尖流泻出极其美妙的乐声。金色的竖琴与白皙的手指有着强烈的对比，但那双好看的手却好像合该握着最好的琴。他嘴角勾着一抹浅笑，朝着左斯淮那边看去。左斯淮记得希腊神话中，那个俊美的太阳神也喜欢用竖琴。但一定不会比这个男人更美了。梦幻般的一天结束了，正如再美的梦也有结束的时候。男人带着他与精灵族告别，眨眼间他们便回到了左斯淮原先的那个房间。此时还是深夜，尽管房间已经十分狭小，但天花板上装着的那个老旧的灯却依然难以给这个房间带来让人不那么惆怅的光亮。它已经使用了很久了，是左斯淮九岁那年从杂物室中翻出来的。此时像是快要到了寿命的尽头，不仅光亮微弱，还带着些许昏黄。映得房间的一切都显得阴暗又昏黄。奇幻和热闹过后，似乎一切都打回了原样。生日过得开心吗，小寿星？男人带着笑意问他。很开心。左斯淮点头，可眼中的高兴却已经逐渐散去了。你是不是要走了？沉默了良久，他问男人。是啊。男人点头。双眸终于彻底暗了下来。别不高兴啊。傅明修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不容易才让你高兴起来呢。小孩抬头看着男人，说：我一点都不高兴。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得不行，带着难以掩饰地哭腔。但他还是忍不住继续说，哪怕会丢人：你还不如不带我去过这个生日。哪有你这样的谁要你多管闲事，你带我去天堂逛一圈，是想让我用余生明白，已经呆惯了的地狱其实比我以为的难熬万倍吗？！说到后面，一直在他眼中打转的泪水也落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很中二，很矫情，可此时情绪上来了根本挡不住。别哭啊。男人有些讶异地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