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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药三分毒啊,就算他出过花,也可能送命的!

“把、他给我叫过来……”胤祯颤抖着伸手指着毡帐外面,五官几乎全部扭曲了,嘶哑死吼道,“快去!”

侍卫急急往外跑。

“砰!”一碗香喷喷的粥打碎在地上,胤祥刚好回来了,看到胤祯愤恨决然的神色,不用听自己的侍卫的话,就明白了——他知道了。

虽然胤祯前世没出过花,但是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天花的症状呢?一时间,胤祥的心中满是痛苦,他不该带十四来蒙古的,是他害了十四……

胤祯撑着坐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上一次,我豁出命在老爷子面前给八哥挡刀,却没救你;所以这一次,我也不要你拿命救我。”

胤祥急得全身颤抖,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眼神坚定,显然已经下了决心:“十四,我出过花,所以……”

“闭嘴!”胤祯狠狠瞪他,眼中闪着点点晶莹,“别忘了你在四哥面前做的保证,别忘了你还是蒙古军区的司令员!”

胤祥抿抿嘴,毫不退让:“如果能换来你的命,这些都不重要。”他又不笨,前世是四哥欠自己的,大不了他厚颜无耻一点,这辈子“报复”回去就是了,而且,他已经安排好了:“我已经给大哥写信,让军委的阿桂将军来蒙古坐镇。”

“你……”胤祯对着他清澈坚决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求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在他心中胜过四哥,终于了了夙愿,却是在这个当口……只能苦笑,“……咳咳,你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吗?你凭什么认为我熬不过去?”

胤祥身子神色凝重:“你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了。”还没有好转的现象。

胤禛颤抖着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在这时,毡帐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气喘吁吁地给侍卫架了进来,身子都没站稳就直接扑到十四的床前给他诊脉。

“何太医?”胤祥吓了一跳,他怎么来了?

“皇上接到信儿,就把老臣赶出来了。”跟屋里两位的剑拔弩张比起来,何太医气喘匀了就气定神闲起来,胤祯这脉象确实迎合了他的猜测,看着以为要生死相别都忍着男儿泪的两人,不禁有点儿哭笑不得,“二位先冷静些,七公主这病并不是天花,就是一般的过敏。”

“什么——?”两人同时叫了起来,不是惊喜而是不可思议——就算蒙古的医生比不上何太医,也不至于连天花和过敏都弄混吧?

何太医摸摸胡子,摆摆手让胤祥先坐下:“这事儿说来话长了,还得从端慧皇太子的死说起。慧贤皇贵妃从民间弄了种药粉,这种粉末吃下去,再得了一些花的花香为引子,就会让人产生高热,身体起疱疹,跟天花是一模一样的症状,只是病得轻多了。端慧皇太子就是中了这种药粉,赶在花开的季节发了病,慧贤皇贵妃只要捏住一两个守护太子的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太子以天花之症过世,牵连不到任何人头上。”

“那……这跟和晏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令嫔……”胤祥猛然明白了,十四这张皮的生母令嫔是慧贤训练出来的,而且确实精于药理。

何太医继续叹气:“公主小的时候在延禧宫不小心接触了这种药粉,但是因为剂量轻,一直没出什么问题。可是你们知道,酒对于一些病是发物,尤其是蒙古的烈酒……”

——也就是说爷是喝多了才搞成这副德行的?

顿时,胤祯瘦瘦的小脸变得绿油油的,直接瘫在床上,这下是真的全身无力了。

胤祥还是不放心:“那他什么时候能好?”

“等这季花败了就行了,也就还有半个月。”何太医摆摆手,忽然笑得有点儿猥琐,“至于除病根——女人的病吧,一般生孩子都能带走。”

……生孩子?

顿时,胤祯趴在床边上咳嗽不已,胤祥整个人从头红到脚直冒蒸气。

当然,这年的初冬,和晏公主还是传出了喜讯。

作者有话要说:跟喵认真你就输了,嘎嘎嘎~

发物是指富于营养或有刺激性特别容易诱发某些疾病(尤其是旧病宿疾)或加重已发疾病的食物。酒是典型的发物,尤其是伤口和过敏而言。

☆、书中颜如玉——见鬼!

胤祉搂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原版宝贝儿子绵理,玩了好一会儿小家伙的手臂,又一戳再戳那粉嘟嘟的小脸儿,直到把小家伙调戏地快掉金豆子了才意兴阑珊地住手,再次抬眼看了看柜子上那座西洋钟——都两个时辰了,小七到底在干什么?

胤祐的行踪诡异已经持续一个月了,他是教育部主管亲王,但是因为对现代教育制度不怎么了解,所以只负责对外交换留学生等礼仪工作,其实很轻松——但是,他这些天要不就是晚上半个时辰回家,要不就是回了家把自己闷着书房里,快到晚饭时间才疲惫万分地出来。

至于自己,专门负责著书、译书和充当文化交流大,利用改造过的新儒学在全世界建孔子学院以达到文化侵略的目的——除了出国,基本是“宅女”一只,所以他也有大把时间胡思乱想。

胤祉不得不怀疑了,不过他对自己的“魅力”是有信心的,何况就凭胤祐那个兔儿胆绝对没胆量在外面乱搞,所以胤祉更担心了——小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去问胤裪和胤禄,成天黏在一起不知道鼓捣什么的俩“姐妹”齐齐摊手:“‘额娘’,我们真不知道‘阿玛’在干什么。”

胤祉磨牙,一人狠狠掐了一把——叫你们喊爷“额娘”!

看着满脸狐疑的胤祉慢吞吞地出去,胤裪揉了揉脸上的印子,抛了一个小媚眼给自家十六弟:“哎,真的不告诉三哥吗?”

胤禄老神叨叨:“没事啦,十二哥,这叫情趣,大哥二哥,四哥八哥不也经常这么玩嘛!”

胤裪若有其事地托着自己完美地遗传了“额娘”的甜美的小脸蛋,很同意地点头:“没错,三哥七哥之间太平淡了,都快成君子之交了,小心‘七年之痒’啊!”

——敏敏童鞋,你真的不该教他们现代词汇的。

胤禄跟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得宛若打算勾引别人丈夫的狐狸精:“主要是咱们也太无聊了,难得有场好戏看啊!”

胤祉没在自家“女儿”那里得到答案,自然要进宫,从面瘫闷骚看好戏的皇帝弟弟那里得到“绝对没有给七弟派秘密任务”的保证后,只能向最懂人心的自家八弟求助了:“小八,你说这老七是怎么了,一天到晚神秘兮兮还愁眉不展的,爷最近没欺负他啊!”

胤禩哭笑不得,没好意思说,三哥您也知道您经常欺负七哥啊!

不过自家哥哥都上门了,八爷肯定不会把“生意”往外推的,于是安抚了略显焦躁的文人诚亲王之后,胤禩开始徐徐套资料:“三哥,你仔细想想,七哥是什么时候变得不正常的?他除了玩神秘、模样疲累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不对劲的表现?”

胤祉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还真找到了线头:“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就是三个多月前。你也知道,冬天爷在书房里百~万\小!说看得睡着了,一个没注意火盆熄了,等老七进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凉透了,爷伤寒了大半个月,吃药吃的差点儿被活活苦死。”

胤禩当然记得这件事——胤祉病好了之后,特地被气场全开的老爷子叫到毓庆宫,连着早已来请罪的胤祐一起骂了个狗血喷头。当时兄弟们可不是一般的爽快啊,要知道九龙夺嫡里没被狠狠折腾过的就三哥一人,所以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就是被连累了的七哥可怜了些——该不会是因为心态没他们这些脸皮堪比长城的兄弟们好,被老爷子完全不保留的这一次骂蔫了吧?

胤禩沉吟着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胤祉,胤祉气哼哼地磨牙,大着胆子掐了老爷子的小脸蛋儿一下,气得老爷子直瞪眼珠子。

不过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在婵儿的冷脸毒舌攻击和小桂子的谄媚讨好主动递台阶的帮助下,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老爷子还是把自家七儿子叫过来,想着要好好安抚一顿。

哪里知道胤祐来了之后,不仅四八了,老爷子都皱眉了——胤祐脸色苍白,眼圈黑乎乎的还带着浮肿,脚步也有些虚浮,那宽大的衣衫随风摇摆,告诉所有人,衣服的主人消瘦的很厉害。

胤祐此时的模样有点儿不稳定,放到古代就是好像被什么摄取了心魄,或者简单的两个字“见鬼”,放到现代就是神游二次元,臆想症患者梦境现实傻傻分不清楚。

胤祉抓着胤禩的手不禁紧了紧:“怎么瘦的这么厉害……”

胤禩实在不想想歪,可是他那脑子太聪明了转的太快了,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重点,捏着胤祉的手低声笑问:“三哥,你们最近……没有同房?”

胤祉愣完之后脸一红,手上更用劲,几乎是狠狠掐他了。

胤禩明白了,不禁笑得更坏——怪不得三哥担心,确实是“大问题”啊!

看着可怜兮兮的七儿子,康熙不禁有点儿心虚,婵儿狠狠瞪他——难得你还有个个性不错的儿子,还这么折腾!

康熙捂脸,赶紧让胤祉把他扶着坐下。

胤祐并没有忘记礼仪,先给皇阿玛四叔和哥哥行了礼之后,才游魂似的坐在椅子上。

胤祉担心地把他扶过来,康熙摸着小鼻子咳嗽一声进入正题:“小七啊,那天老三那事儿,其实不能怪你……”

康熙还没说完,正确地说是还没表达出自己抱歉的意思,胤祐就直接从座位上跪到皇阿玛面前,头埋得低低的:“是儿臣的错,请皇阿玛责罚!”

胤祉更心疼了,干脆陪跪:“皇阿玛,那是儿臣自己不小心!”

三哥七哥|弟都跪下了,四八也不好再站着,只好一起陪跪,但是被八爷拖着跪了下来才莫名其妙地看几人——我们跪着干嘛啊?

胤禩憋着坏笑,悄悄在胤禛手心里画圈——放心,这样一定可以帮三哥和七哥。

胤禛无条件妻奴化相信他家八弟,于是保持面瘫脸看他们可怜的差点儿石化的皇阿玛。

康熙酝酿了半天的道歉就这么被一声声“扑通扑通”的下跪声噎回了嗓子里,小脸儿青青白白,心里万头草泥马咆哮着要把这一只只不肖子塞回去重造——尼玛道个歉也跟朕对着干,天底下哪个爹做到像朕这么可怜的?

婵儿抓住机会落井下石:“你看看你都给你儿子们留下什么印象了?”

康熙真的很想吐一口血,他真的不知道这一个个干嘛都跪下来了啊!

圣祖皇帝无奈而愤恨的眼神一个个扫过去:胤禩,不指望,这就是只笑面狐狸,专打太极;胤禛,面部神经瘫痪的儿子,上辈子没看出他的心思这辈子也看不出来,而且好像是被老八拽下去的;胤祉……上辈子在风花雪月中过尽千帆的文豪儿子一脸担心完全忘了刚刚探讨的“道歉鼓励计划”,这就是高姑娘说的“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吗?

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始作俑者,磨着牙还得把声音尽量放轻放柔,结果听起来的效果就是大灰狼为了诱拐小红帽,而用外婆的轻柔声讲鬼故事,然后诱骗小红帽扑到床上直接入狼口的感觉……胤禩笑得真的快绷不住了,一只手不停地揉肚子,手里攥着的他家四爷的手也带着可疑的颤抖。

康熙继续化悲愤为温柔,化戾气为浆糊:“小七,抬起头来,皇阿玛有话问题。”

胤祐是听皇阿玛话的好孩子,赶紧从二次元神游中收回心神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三哥,四哥,八弟,你们怎么……皇阿玛,那是儿臣的错,不关他们的事啊!”

康熙再一次被伤到了,心里嘀咕这迟钝的儿子真的是他生的吗:“小七,皇阿玛不骂你,皇阿玛就是想跟你说,那天的事不是你的错……”

“那就是儿臣的错!”胤祐斩钉截铁。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胤祉受不了了,不顾老爷子直接插话。

康熙酝酿了半天的道歉又一次被噎了下去,这回小脸儿已经发紫了,小手也不停颤抖——这帮混账儿子都是讨债的啊!

“小玄子你没事吧……”韦小宝担心,康熙这脸色像快抽过去了要随时晕倒啊!

胤禩看着皇阿玛这副样子,真想直接就在这毓庆宫的地板上打几个滚儿。

还是婵儿眼尖,或者说是终于看够了三哥的好戏准备挽救一下三哥,以免直接气死了没人给他玩儿:“小七,你袖子里那是什么?”

胤祐惊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快掉出来的东西往袖子里藏,但是胤祉比他更直接,甜美的小脸一板,河东狮的气势就出来了:“交出来!”

胤祐在从皇阿玛到八弟的鄙视目光中颤抖着递上了一叠鬼画糊的纸,胤祉随手翻了几页,脸色越来越奇异,然后——直接蹦起来扔下东西跑像另外一个房间,声音压抑到颤抖:“皇阿玛,儿臣有事告退!”

老爷子的脸已经黑的见不到五官了,隔壁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大笑。

四爷八爷面面相觑,七爷却脸色血红好像恨不得挖个坑跳下去一样。

婵儿摇摇晃晃地跳下座位,嫩嫩的小手捡起了地上的纸,看了看,脸色也很奇怪:“冷酷的犹太人用鞋底作为自己的灵魂……心如蛇蝎的世界是公鹿的家园——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胤祐的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儿臣翻译的……本来想帮三哥,可是闹了笑话……”

屋里的人都明白了,这货真价实的妻奴履亲王是被胤祉译书译出病的事儿刺激到了,想学好洋文去帮自家三哥的忙,但是好像对语言学不是太精通,不但没学会还把自己折腾的够呛……

胤祉笑完了,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拎过婵儿手里的东西,摊到胤祐面前,半是得意半是好笑地给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犹太人毫不留情地磨砺自己的灵魂,这份鲜血淋漓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却是印证歹毒的人心的一面镜子’。洋人喜欢用同音的双关语,他们的‘鞋底’跟‘灵魂’同音,‘公鹿’跟‘心’同音。所以说学洋文,不是找五弟要本字典就行的,你真想学,爷教你。”

胤祐直接冒蒸气了,唯唯诺诺:“对不起……三哥……”

胤祉上手揉了揉剪短之后更方便蹂躏的头发:“你啊!乖,跟爷回去,爷教你,早点学会了爷还能轻松点儿。”

胤祐乖溜溜地点头,乌云密布了好一段时间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个笑意,很配合地被自家三哥拉走了。

被留下的胤禛胤禩无奈地对视一眼:他们是秀恩爱秀到毓庆宫了吗?

仍然被噎着的老爷子最无奈,风萧萧兮易水寒地跳下凳子回屋闷头睡大觉,朕累了,跟一帮讨债儿子纠缠实在太累了……

-------------------------我是学洋文教洋文的分界线-------------------------------------------------

教完了今天的课程,胤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回头对还捧着书的胤祐笑道:“慢慢来,不急的。其实我也没多大本事,就会看个书,写个字而已,用老爷子的话说就是笔杆子里难出人才。”

胤祐却带着和煦的微笑,轻轻吐出几个标准的音节:“all write,all right。”

胤祉眸中一动,对上那含笑的眸子,不禁满心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会英文的差不多都能看懂吧,喵简单解释一下,那段犹太人的话原文如下:

“not on the sole but on the soul,harsh jew,

thou markest thy knife keen,

o world!thou wast the forest to this hart,

and this,indeed,o world!the heart of thee。”

译文:“无情的犹太人,他们磨刀不用鞋底蹭,而用自己的灵魂。世人啊!这听起来使人感到鲜血淋漓,却恰似世人的心。是啊,这正是你那颗歹毒的心。”

至于最后那句,write(写)跟right(正确,对的)同音,大家都明白吧。

☆、但为君沉吟——效颦!

三爷七爷大大方方在皇阿玛面前秀恩爱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数字群,学习能力非常强的数字们立刻有样学样:

胤祚搞了一堆西洋小玩具来讨永珏的欢心,据说两人闷在永珏的郡王府里玩了一个晚上……吃没吃掉就不知道了,不过胤祚略带得意的好心情是被兄弟们看在眼里的;

胤禛哄着弘时弘旺给胤禩办了个温馨的千秋节,结果就是连着几天皇帝上朝的时候神采奕奕,早就知道情况的大臣们纷纷在心里感激皇后娘娘使他们免于皇帝时不时的冷气攻击;

远在草原上的十三爷带着几个团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演习,还怀着孩子的和晏公主虽然不能亲自带兵但是担任一个团的总参谋,用一系列阴谋诡计的手段赢的了演习,笑得连怀孕的悲催都忘记了。

——以上是成功案例,当然还有不成功的。

胤褆非常努力地去迎合他家保成的喜好,跟着胤礽对着公主府里伺候的一堆秀气的宫女小厮评头论足,尽量不显嫉妒。但是结果——三天内,公主府换了两批人,毓庆宫的皇帝陛下看着被强买强卖的周围一圈圈的白净漂亮的人托着下巴无限憋屈中,苦思冥想着怎么跟他家小心眼的皇后娘娘解释这件殃及池鱼的破事……

胤礽胤褆这个还好,胤礽是个炸毛性子,胤褆这苦逼的装相也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两人在晚上好好沟通一下就是了,另外还有一对,那可是真是东施效颦,效出大笑话来了。

胤俄知道自己笨,可是对洋文一窍不通的七哥都能帮着三哥译书了,他只要努力努力,也能帮九哥挣银子的,对不对?

于是,从来都是一根筋的十阿哥拍着胸脯决定,他要学商!

……几只乌鸦呱呱呱地飞过和兰公主的公主府。

因为想要给九哥一个惊喜,胤俄便偷偷跑到了和府——敢问,在京城里论搂钱的本事,除了他家九哥,舍和珅其谁?

被“为人师”和大人当真十分无奈,还好胤俄还知道不能扰乱人家正常办公,要了点所谓“商业速成秘诀”,就屁颠屁颠心满意足地走了,和珅看着胤俄潇洒的背影和傻乎乎的微笑,忽然觉得这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没错,聪明绝顶的和大人没有猜错,这真的只是一个开始。

胤俄就是个康熙都没办法的笨脑子,看和相的亲笔手书看得云里雾里,充分发挥好学生的本质半夜三更都能等在和珅门口请教!

“和珅,什么叫‘就算商品畅销,也不能随意打量囤货’?”

“这就比如胭脂,虽然某种带着奇香的胭脂是受欢迎的,可是京城女人用的胭脂总归是个定量,进货太多卖不出去容易压仓,为了清仓低价亏本才是最可惜的。而且,若同行业大量恶行竞争,说不定会亏的更厉害。”和美人还是很耐心的。

“那就是说就算畅销也不能进太多货了?”胤俄抓抓头。

和珅气闷,这其实是最简单的道理怎么他就听不懂呢?继续耐着性子:“也不是这么多,得看顾客能不能吃的下,你考虑用量、顾客的习惯、文化传统……”

“这些都能问出来,他们会乖乖告诉你?”信息量太大,胤俄已经晕乎了。

和珅已经恨不得捂脸了:“当然是去收集资料自己分析啊!”

胤俄恍然大悟:“就是还要自己猜啊!”

“……”朝堂商场均游刃有余的和大人吐血中,所以说,慧极必伤,最伤他这种人的永远是天然呆啊!

这天,忍着直接抬脚踹的欲望,和大人还是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学无止境的海兰察大人,然后回屋迅速收拾东西,顺便很有兄弟情地赶弟弟:“和琳,你赶紧回军营去,最近千万别回家,更不要来我这儿!”

和琳后怕不已地点点头,但是看着哥哥麻利地收拾包袱还是无限好奇:“哥,我去军营,那你去哪儿啊?”

“海兰察大人不想让和兰公主知道他要学商,自然就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和珅微笑着做了个“英明”的决定,“所以,我到宫里跟慧亲王(福康安)挤两天。”

“哥!”顿时一声怒吼,和琳一把抢下哥哥的包袱,气得小脸都鼓圆了,“我不准!”

“为什么?”和珅看着小脸通红的弟弟,非常不解,不过还是晃了晃衣袖里的牌子安慰他,“反正宫里没有嫔妃,皇后娘娘给了我内宫的令牌,允许我随时去找慧亲王。”

“哥哥哥哥哥哥……”和府里传来一连串的怒吼。

和琳终究没能成功阻止他哥哥进宫,但是寄人篱下的和大人自己后悔了,福康安要笑不笑地把他从上到下地好好打量了一遍,看得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福康安终于悠悠地说:“和大人,您还是赶紧找个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成亲吧,‘红颜祸水’不可不管你是不是有意长成这样的,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您这张脸,迟早惹出大事啊!”

向来七窍玲珑的和珅顶着自己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愣了半天,脑子里百转千回,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第n次夹在这些阴魂不散的老鬼中间躺着也中枪了……

原因嘛,当然是咱们的和兰公主也拎着包袱冲进了毓庆宫,硬是撵走皇帝陛下霸占了皇后娘娘,气哼哼地几乎要磨爪子挠人了:“小十那个混账东西!爷要跟他分家!他跟那个和珅过去吧,爷跟着八哥你就行了!”

胤禩扶额哀叹,不仅儿女是债,弟弟也是债啊!

胤禩只能安慰地拍着胤禟的手:“小九,别生气,小十跟你是两辈子的感情。而且和珅……哎,你说,他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能看的?”

胤禟舍不得挠他家八哥,只能挠八哥的被子:“那你说他天天找和珅干什么?他一个科学院的就算跟首相有交集,也不用白天黑夜地堵在人家门口,最后把人家给逼进宫了吧?”

胤禩抽嘴角——这么这话听起来这么有歧义呢?

“刺啦!”可怜的被子不舍折磨,被带着无限愤恨的尖利的指甲挠出一个雪白的洞,两人都愣了,然后在那棉絮横飞中不停捏着脖子咳嗽。

“咳咳,咳咳!”胤禩不得已,拉着胤禟落荒而逃,便逃还边劝,“小九,你就是太别扭了,小十找和珅肯定有事,你直接去问他不就行了?”

“才不——咳咳!”冒着泪泡儿的九爷还不忘挥舞爪子表明自己的坚定意志。

“要不,我让福康安帮你问问和珅去?”胤禩试探着换了个人。

胤禟的脸红得都能冒火了,狠狠一跺脚:“不行!”

胤禩也无能为力,想着先收留小九一晚上,明天叫来和珅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再做打算,但是已经有人忍不住了——黑着脸冒冷气的胤禛拖着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直接把那不停缩脖子的人扔到胤禩胤禟面前:“自己说清楚!你们的事别总是连累小八!”

胤禟一见到胤俄就想跑回房间,胤禩一把抓住直接拎到胤俄对面——这俩弟弟也太折磨人了 ,一个心思重性子又别扭,一个傻乎乎的还经常突发奇想,还是早点说清楚为好,省的磨出大事来。

胤禟跑不掉,脖子也被胤禩钳住不能拧,只能控制眼珠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胤俄。

胤俄被景瑞皇帝拎着,贴身感受那刺骨的寒冷的时候都没怕,但是看到九哥忽然舌头打结,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福康安给力,一个咸福宫的侍卫及时来报:“慧亲王说,海兰察大人是找和相学商的。”

——学商?

都明白了,胤禩扶额,胤禛面瘫脸,胤禟的双颊更是冒火。

胤俄的头埋得更低了,半晌才低低的小媳妇似的解释:“九哥,我就是想帮你……”

“所以你去找和珅?”胤禟一把把人拎过来,想着老四在这里不能丢八爷党的人所以不能拎耳朵,只是磨着牙阴气森森地逼供,“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难道爷比那个和珅差吗?

胤俄快哭了,抱着头可怜兮兮地低喃:“我笨嘛,怕学不会九哥你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以前我老是气你……”

胤禟忽然教训不下去了,看着他家小十的眼神里带着点幽深。

见气氛正好,胤禩赶紧拉着胤禛悄悄地退让,妨碍人谈恋爱会被马踢的。

只剩两个人的房间里,胤禟幽幽地看着胤俄,看得胤俄不断缩脖子,心里哇凉哇凉的。

胤禟忽然上前一步,拎着他的耳朵大吼:“你个笨蛋!”

胤俄差点彪出泪来:“九哥,对不起,我又给你丢人了……”

“你没有给我丢人。”胤禟放开手,有点儿别扭,拧开头不看他但是耳根发红,“咱们兄弟里,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怎么改装一台蒸汽机。”

胤俄眼里闪过一点点光芒,但是声音还是很沮丧:“可是我还是很笨……”

胤禟再次揪住他的耳朵,恶狠狠地低吼:“爷就是喜欢你笨!”

“——真的?”胤俄差点一蹦三尺高,但是他家九哥立刻就泼了他一瓢冷水:“回去给爷写三千字检讨,明天早上送到毓庆宫,要是爷看着满意,爷就跟你回去!”

“九哥……”胤俄悲伤万分地看着他家九哥翩然飘走。

这天晚上,独守空房的景瑞皇帝冒了一晚上寒气,和兰公主府上额驸凑检讨字数抓得头发成了稻草鸡窝。

☆、天涯未是长——捐款!

胤祺回“祖国”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饿死,特地带了四个会做各种中国菜的厨子。

他是代表大清跟即将统一德国的普鲁士签订一些通商条约的,而且四叔还交给他一些“特别”的任务:仔细探探这个国家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完全的“铁与血”政策,是不是已经有所谓军国主义的苗头了。

要知道,日耳曼民族的素养绝对是值得全世界敬佩的,但是剑走偏锋易走极端。

这个国家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或者朋友,但是不能深交,因为他太好走极端,爆碳一般说不定会把盟友全部拖下水。

胤祺的工作还是很顺利的,他本身在普鲁士的地位就不低,现在在大清身居高位,更是被普鲁士视为国际交流的一条有力的纽带,所以通商条约就这么顺利地签了,对于双方进一步的合作,还需要时间磨合。

胤祺除了出席一些社交场合,就是晒晒太阳,画画油画,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英国租给普鲁士的一个忙碌的港口,会遇到她。

这是英国租给普鲁士的一个不大的港口,周围的建筑充满着英国的特色。天空是灰蒙蒙的,这个国家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几天太阳,大雾的灰成了这个国家的代表色——它不是一个高贵的国家,它以海盗起家,满手鲜血;但是它是一个有资格骄傲的国家,它在孤独无依中,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时代。

各色各样的金发碧眼的人中,一袭黑色长发的她显得尤为突出。精致的面庞与身段让她成为整个港口的水手眼中的尤物,但是那桀骜自信的笑容让人心生敬畏,不敢亵玩。她依旧是她,不管在何时何地,都是绝焰般的存在,全身透着圣洁的光辉。有了她的港口,就像有了明亮的太阳。

“二公主?”胤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拍了拍脑袋,以验证自己没有看错,更不是在做梦。

依然一身黄衫的霍青桐对他笑了笑,欧洲之行不但没让她疲惫,反而为了她的笑容镀了一层金色,看起来就像可兰经中的圣女。据上次宫门口一别,也有八九年了,岁月并没有在霍青桐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骄傲,她盈盈走了过来:“洋鬼子……呃,抱歉,你是叫班……杰明?”

“二公主能记得在下的名字,是在下的荣幸。”胤祺脸一红,赶紧行了个洋人的揖礼,见霍青桐还是泛着淡淡的笑意,才大着胆子问道,“二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您会回天山呢。”

“不是你告诉我,这个世界很大的吗?”霍青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胤祺更紧张了,手足无措的样子让霍青桐莞尔一笑,女侠摇了摇头:“放心,你帮过我,我不会恩将仇报。”

胤祺不好意思地擦汗,他确实有点儿紧张,一时偷闲,出来散步,没带几个侍卫。

“班杰明先生,能陪我走走吗?”霍青桐嫣然一笑,做出邀请。

“是我的荣幸。”胤祺赶了几步,跟上她的步伐。

“以前,我在天山的时候,雪山和沙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知道鄂罗斯的强大,知道朝廷的强大,可是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大一片海,海的旁边,还有这么繁华的一片大陆。”霍青桐看着来来往往运货的人们,言笑浅浅,若有所思。

胤祺也颇为感慨:“其实,以前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大。”

“所以你去了大清?”霍青桐忽然抬眉问他。

胤祺摸了摸鼻子,不好说,自己其实是投胎投错了地方……

霍青桐却了解地点了点头,忽然问:“香香好吗?”

“呃……”对上那逼人的嫣然艳丽,胤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舌头打结。

霍青桐挑着眉毛看他:“我可不信,你们会放松对香香和陈家洛的掌控。”

太聪明的女人让人爱也让人害怕啊!胤祺无奈投降,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是皇上一直让人监视他们的。不过除了监视,我们什么都没做,陈家洛现在在做教书先生,香香公主跟他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其中有一个就叫念桐。不知怎么的,这件事胤祺不想告诉她。

“是吗……”轻轻叹了口气,不过那美丽的凤眼中只有欣慰,再无伤感,或许还有一丝淡淡的遗憾,不过往事如烟,现在的霍青桐,早已学会了往前看。

“要不是你跟我说那些,我还真不会想到,外面的天空更大。”霍青桐摇了摇头,继续把话题转回自己身上。

胤祺哭笑不得,他跟霍青桐说外面的事,真的只是私心地想把这位女侠对朝廷的仇恨往外面移一些,哪里知道她会直接跑出国?

两人一时无言,继续一前一后,悠悠然然地徜徉在港口上。

“我已经不想打仗了。”走着走着,霍青桐忽然传出低低的一句。

“为什么?”胤祺是真的好奇了。

霍青桐没有回答,只是仰望天空,这一片广袤的蓝天下,为什么处处都是战争和杀戮?这是世界真的广博至此无所不容,黑暗征服血腥残暴……《可兰经》是纯洁但是渺茫的,解释不了这灰蒙蒙的世界。

在他们之前不多的交流中,胤祺已经习惯了等待,看美人儿思考也是一件美事,所以现在的胤祺也不会不耐烦。

“统一一个国家真的如此重要吗?”霍青桐问得很淡很淡,飘渺的好似梦一般。

“你……”胤祺愣了,差点儿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不会跑战场上去了吧?”天,现在德国到处在打仗,她一个姑娘家,就算功夫再好,也不能单枪匹马地到战场上去玩命啊!这不是回疆,可没有人把她当公主!

霍青桐挑起绝艳如火,但是危险至极的笑容:“你觉得我不配上你们洋人的战场?”

胤祺都想翻白眼了,完全不顾自己那张漂亮的皮和完美的绅士风度,直接走到霍青桐身边摆出一副几乎是哀求的脸:“我说二公主,这里不是回疆,没有你的族人,虽然陷入战乱的百姓很可怜,但是你千万不要一时犯傻跟普鲁士的军队对着干啊!现在德国是诸侯混战,普鲁士势力最强,它肯定能统一这个国家的!”

霍青桐转身,扶上港口的栏杆,吹着那徐徐的海风,眼神幽长,良久才轻启银牙:“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比我的族人还苦。”战争无论对哪一方都是灾难,只要它身在其中。

“二公主,这是没办法的。”胤祺也倚上栏杆,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下浩淼如烟的大海,英俊的脸庞上也染上几抹忧郁的蓝色,“你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历史,它因为分裂,一直在做屠刀下的羔羊,教皇肆无忌惮地宰杀它,周围的国家落井下石地欺负它。其实这个民族,可以说是整个欧洲最伟大的民族,他们严谨、好学、诚实、善于思考,他们热爱自己的国家,可是他们必须先建立自己的国家。”

霍青桐没有反驳,只是凝神思考:“任何伟大都是用血写成的。”

对于这点,胤祺没有否认。

隐藏在厚厚云层下面的太阳似乎困倦了,打算躲回海平面下去,本来就阴沉压抑的天空更加昏暗,不知不觉周围的人也稀疏了不少,感觉着夜风的冰凉,胤祺看了看衣衫单薄的霍青桐,真诚地建议:“太晚了,你快回去吧。要是你没有住的地方,不妨到我的船上去休息。我还带了大清的厨子,他们应该也会做回疆的吃食。”

霍青桐摇摇头,慢慢走近他,神色有些暧昧不明:“你别忘了,十年……快到了。”

胤祺一愣,想起那个十年之约,顿时牙根都酸了:“二公主,现在的大清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没有必要再跟朝廷对着干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继续跟朝廷对着干了?”霍青桐好笑地看他,眼中得意非凡,显然是由于她成功耍了这个男人一把。

“那你……”胤祺试探着问下去。

“我会先留在这里,圣玛丽修道院的修女们正在募款,我要帮助她们。”霍青桐淡淡地交待了自己接下来的规划。

“圣玛丽修道院……你说的不是柏林那个吧?”胤祺目瞪口呆——那个修道院的修女在募款,以建立医院来拯救那些那上帝抛弃的可怜的伤员,其实就是一个类似于高姑娘说的“红十字会”的机构……

霍青桐点了点头,挑起的娥眉中带了丝不满:“怎么,你觉得我不能做这个?”

胤祺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女人永远是这样,没有男人能够左右她,更别说控制她。她永远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做最对的事,义无反顾地为自己的信仰奉献自己蓬勃的精力和智慧的头脑,她才是真正的回疆的圣女。

于是,胤祺再次对着同一个女人投降了,好笑地开始从上到下翻自己的兜儿,霍青桐一愣,连忙出声制止:“我不会要你的钱的,你是我的仇人的朋友,所以也是我的敌人。”

胤祺真的无能为力了,他知道霍青桐不可能放下过去,但是没想到她在这些事上也这么坚持。

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子一脸苦闷,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窘相,霍青桐笑了,这次的笑带了点坏:“不过,你要是愿意给圣玛丽修道院捐款的话,上帝一定会保佑你的。”

胤祺好笑地问:“我不是你的敌人吗?”

霍青桐眨了眨眼睛,似乎很调皮:“我是信仰真主阿拉的。上帝……关我什么事?”

------------------------------我是捐款的分界线----------------------------------

胤祺回了普鲁士之后,还是以大清的名义为圣玛丽修道院捐了款,当然,私下也以个人的身份捐了一笔,不过,名册上,写的是“爱新觉罗?胤祺”。

霍青桐帮着修女们算账的时候,看到那个明显代表着大清皇室的名字,微微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

没有必要矫情地说什么相忘于江湖,有缘自会再见,无缘,也求不得。

☆、浩宇比翼飞——天窗!

1782年,应欧罗巴洲七国邀请,辅国长公主和孝公主跟额驸泰亲王代表皇室出使海外。

福建军用港口,看着那模仿郑和下西洋时候的高大的楼船,胤礽眼中闪过一抹刻骨的伤痛,旋即就转为踌躇满志,洋洋洒洒一大通演讲,狠狠表扬海军的负责人一顿。

楼船起锚了,胤礽站在船舷上对这象征无尽的黑暗也蕴含着无限的希望的浩蓝海洋,吹着那清凉中带着咸腥的海风,胤礽慢慢闭上了眼睛,任由阳光为自己绝美的脸庞镀上一层圣洁的金色——远远看去,真是一幅高贵娴静的仕女图。

胤褆示意副官们站在这里不要过去,自己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背后缓缓搂住他。

胤礽懒猫似的整个人倚进他的怀抱,满足的神色中还有些飘渺:“上辈子,我在咸安宫里住了十几年,跟只可怜的青蛙似的,成天对着那一方天地。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为什么不真的疯了算了,这样就不会寂寞,不会听到那些冷嘲热讽,不会在康熙六十一年听到皇阿玛传我的时候,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直接回房倒头就睡……”

胤褆担心地搂紧他,只能故作轻松地调笑:“你别忘了,我可是被圈了二十六年。”

“是啊,你比我还惨……”胤礽转过身蹭了蹭他的胸口,胤褆感到自己胸前湿了一片,却只能无奈地拍着他的背。

胤礽哭得很克制,却呜呜咽咽颤抖不已:“我对不起弘皙,对不起淑慎,还有我很多只能陪着我挤在小小的咸安宫里的小儿子小女儿们……你的孩子应该问过你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吧?至少你能告诉他们,大海是蓝的,沙漠是黄的,雪山是白的,江南水乡的小河是绿的——我除了知道蒙古草原是半青半黄的,就只能说紫禁城的天空是灰的!”

胤褆深吸一口气,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这辈子的日子过得像梦一样,但是上辈子的那些伤太深了,愈合不了,永远都横亘在那里——虽然,他们早已知道,这件事,不怨天不怨地,不怨任何人,只因为一个“命”字。

他跟胤礽不一样,胤礽还没记事的时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他是骄傲而敏感的,而他毕竟打仗打得多,对于输赢,更容易接受。输了就直接认输,其实那二十六年,除了闷一点,也没什么别的感受。

“老四刚刚跟你摊牌的时候,就跟你说,以后要是出海,把爷带出来,让爷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哭完了,擦干了眼泪的胤礽又变成了那个嚣张跋扈的皇太子。

胤褆感觉那尖尖的指甲直接掐进了自己的胳膊,忍着疼讪笑:“保成,你怎么知道的?”

“老四当了皇帝之后来看爷,为了激爷好起来,甚至说只要爷能走出毓庆宫,就放爷出京、出国都行。”可惜他已经万念俱灰,而皇阿玛的过世是对他的生命和生存意义的最大打击,十几年的从天空摔倒深谷的打击,已经让他不相信任何希望——因为他不想再绝望一次。

胤褆揉揉他的脑袋,调戏般的哄他:“你自己确实也想出来的,不是?”

“要不然爷干嘛答应他出国当吉祥物?”胤礽白他一眼,终于松开了尖利的爪子,扶上船舷——海风的气味是如此的真实,提醒他,不能再活在那段暗无天日的过去中。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委屈的声音:“阿玛,你跟额娘都骗我!”

不愧是满洲第一美人的儿子,小小年纪身姿玉立,小脸已经隐隐显出日后的英俊潇洒,但是现在鼓成了一只委屈的皱皮小包子:“阿玛额娘你们都骗我,你们说只是到福建的,没说要出海!”

胤褆过去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发挥自己的流氓不要脸的本色:“阿玛只是没说而已,又不是骗你。”少报军情和谎报军情是两个概念。

绵甯的小脸蛋更鼓了,气呼呼地看着他。

胤礽直接走过来揪儿子耳朵:“你都上船了就别想跳海,乖乖跟额娘出国去!”别一天到晚追着那个韦小宝玩儿!

绵甯很了解自家两个家长,阿玛不要脸但是好说话,撒撒娇就行了;可是额娘任性又固执,额娘决定的事,皇帝舅舅都掰不过来。

小家伙闷闷地任由胤礽揪他耳朵,完全不像之前胤礽一上手就鬼哭狼嚎不要脸地找他的绵爵表哥求救。

胤褆扶额,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之所以把绵甯带出来,就是因为自家儿子缠那么韦小宝缠得太狠,整个皇宫的人天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他们一个追一个躲满皇宫乱窜,不少兄弟还唯恐天下不乱地说什么干脆成全绵甯好了——反正韦小宝也是个嫁不出去的!

胤礽气哼哼地松手,示意一个副官把小世子带走,乾纲独断斩钉截铁:“你要喜欢谁我都不管,喜欢男人女人都随便——但是绝对不能是那个韦小宝!”那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贱兮兮小流氓绝对不能做他的儿媳妇!

绵甯踢着脚,委屈兮兮地回了自己的船舱。关严门之后,忽然绽开一个可爱的笑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封盖了皇帝舅舅玉玺的信,这是他出来时绵爵表哥给他的,绵爵表哥说了,只要他这次“表现”好,韦小宝的事,不是不可以考虑。

他可不是笨蛋,阿玛额娘包括皇帝舅舅都很怕绵爵表哥的,唯一不怕的就是婵儿表姐,但是好佛的婵儿表姐是很赞同自己“为民除害”的。

绵甯搂着信,舒展小身体,带着甜甜地笑容入睡了。

——绵甯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但是,世界是公平的,上帝为他开启了一扇智慧的大门,却让他的眼睛开了天窗。

胤褆很奇怪,本以为自家这被迫“孔雀东南飞”的儿子会萎靡好一阵子,没想到刚到欧洲大陆他就装起相了——完全是胤礽当年那模样,抬着高傲的头扬着张扬中带点刺儿的微笑,对那帮“蛮夷”的问话听得懂的就以泱泱大国的风范礼貌而不失骄傲地回答,听不懂的就之乎者也从孔子扯到王阳明,给迎接的外国友人留下了“大清的小王子高深莫测”的惊叹不已的印象,顺便加强一下大清的文化侵略战术。

听到翻译官那句“高深莫测”,小绵甯笑得见牙不见眼——自己跟小宝姐姐又多了一项“共同语言”!

胤褆的好奇心没维持多久,因为他发现他要盯着的不是儿子而是老婆!

胤礽一下船,跟前来迎接的金发碧眼前|凸|后|翘的女公爵来了个亲密的贴面吻。

胤褆差点直接把那个女人拎起来扔海里去!

然后胤褆发现自己杯具了,洋人都白,所谓一白遮三丑,直接后果就是他家保成对一路的男男女女都非常感兴趣,眼里的光芒在对方看来是大清的公主对他们国家的政治经济建设的赞赏,在自己看来就是胤礽心里盘算着怎么在欧洲买个庄园金屋藏娇,还是男男女女一起藏……

偏偏保成又长的非常漂亮,尤其是裹在旗袍里的东方女性玲珑娇小的身躯很让洋人的男人眼馋,让洋人的女人欣羡——保成甚至还被英吉利的公主拉过去探讨“如何束胸才能束出那弱风拂柳的小蛮腰”这种极具内涵的问题。自己这个额驸进不了公主的闺房只能在门外团团转,外国的侍卫们看得好不好笑:“不用担心,我们的公主是好人,不会吃了您的夫人的!”

胤褆欲哭无泪——我怕的是我夫人吃了你们的公主!

从那美丽纯洁的小公主的闺房里出来的时候,和孝公主倾国倾城的脸庞上仿佛泛着西方所谓上帝金灿灿的神光,让侍卫们相信两位公主度过了愉快美好的下午茶的时间,只有胤褆知道,他家保成回来之后一直在床上打滚:“哈哈哈,我开玩笑说让她脱了裙子给我看看那束胸用的鲸鱼骨到底长什么样,没想到她真的脱了……哈哈哈……不得不说这洋人的女人前面就是雄伟,弹性也不错,不过那腰也太粗了……”

胤褆受不了了直接扑倒——你看了也就罢了还上手摸啊!人家的小公主怎么没大叫着“流氓”冲出来呢?

所以,大清的北京军区负责人,泰亲王福隆安出使欧洲最重要得任务就是从一帮俊男美女中争回自家老婆的注意力——有没有这么惨的啊!

鸡飞狗跳的欧洲游终于结束了,给西方人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和孝公主美丽得好像圣经里的天使,而且亲和力很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亲近才能占便宜啊!

和孝公主的丈夫是个严谨的人,而且对妻子非常忠臣,导致他们的美色利诱计划都没有开展的机会——不看得紧一点老婆就要爬墙了啊!

小王子学识渊博、“高深莫测”——可喜可贺,任谁把中国的唐诗宋词论语孟子直译或意译成洋文,都会给洋人留下“高深莫测”的印象的……

终于回国了的胤礽总算打住了西方美人后宫计划,胤褆也松了一口气,两个不负责任的家长终于回过神开始关心儿子的情感问题,胤礽捏捏儿子漂亮的小脸,将心比心:“怎么样,外国的小哥哥小姐姐是不是都很漂亮?”

哪知道自家儿子一脸嫌弃:“腰好粗,肉好多,皮肤好差,毛孔好大,还有腿毛!”

胤褆歪了歪嘴,发觉就算自家儿子没看上那韦小宝,未来也绝对堪忧。

胤礽也难得无语了,对着自家儿子像笑得冷飕飕的:“额娘教过你,看美人不仅要看表面,更要看内涵,韦小宝除了一张皮还有什么好的?”

“可爱啊!”一提到那个小流氓,绵甯的眼睛就眯了起来,修长的剑眉也透出温和的柔软,“无论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得意洋洋的样子都很可爱!”

胤褆忧伤流泪——这什么眼神儿啊!

胤礽只差上指套掐了:“韦小宝是个小流氓!”

儿子还是针锋相对中:“他是儿子的明月光!”

胤褆捂脸,他不该在儿子面前说那些恶心人的情话的……

胤礽磨牙了:“他不会接受你的!”

绵甯无所谓:“我会一直缠他的。”他绝对领悟了阿玛教他的死缠烂打法的精髓!

胤礽脸黑了:“他会背叛你,他很花心!”

绵甯很坚持:“我会感化他,将心比心!”

胤礽背后黑气滚滚:“你知不知道其实他是个男人!”实在是逼急了,实话都出来了。

绵甯奇怪地看了他“额娘”一眼:“看您跟阿玛还有皇帝舅舅皇后舅妈他们,对了,还有绵爵表哥和婵儿表姐……儿子不觉得男人跟女人有区别啊!”

原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吗?

黑气被这童真的话语打的魂飞魄散,胤礽顿时蔫了,良久,才跟胤褆交换了一个悲催的眼神——现在教导儿子男女之别,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醒:明天除了三章大结局,还有一个小番外,不要忘记看了~

明天的第三章有音乐,,上课、开会、蒙被窝看的亲们,千万注意手机的声音问题,嘎嘎~

续篇已开,和珅跟福康安的伪历史同人,日更3000,求戳:

☆、万里遇故知——债主!

许多事情交给了议会和内阁,皇帝就轻松多了,多到可以微服出巡,还跑得比乾隆皇帝更远。

这是一个被郁金香捧着的美丽的花香小国,阳光明媚,海风习习,虽然比起他们那从雪山到沙漠,从高原到深谷的国家要显得单调的多,但是却颇有一番意味。如果说他们的国家是吟诵长江黄河的浩浩诗篇,这个国家就是点染小桥流水的悠然小调。

看着碧翠的庄园,高大的骏马,衣着奇异却不失优雅的采花妇人,胤禩深深吸了一口这里与大清截然不同的空气,倚着缠绕藤萝的栅栏,对带自己来的人笑得促狭:“喂,四哥,这就是粘杆处在海外的秘密基地?弟弟怎么觉得,这是你养小情人的别院啊!”

胤禛也倚在栅栏上,听到这话,不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这个地方从我刚回来的时候就通知胤祁布置了——若是我不当皇帝,我就到这里来。”

胤禩想着敏敏教他们的词:“驻外大使?”

胤禛自嘲地很不客气:“被流放的驻外大使吧,若是我不当皇帝,大清哪里能容下我?”

“要是弟弟有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小别墅,弟弟宁愿出来。”摸了一把那匹枣红色的骏马的鬃毛,忽然感到手心一阵黏腻感,搓搓手指,居然是红色——不禁惊叹,“呦,汗血宝马?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现在不是不对外输送了吗?”

胤禛不置可否:“想要,自然有法子。”

胤禩看着宝马,真的手痒,白发苍苍彬彬有礼的管家早就准备好一副马鞍送过来,胤禩熟练地套马上鞍,试了试感觉——不愧是汗血宝马啊,坐在上面都有居高临下的感觉。

胤禛也上了另一批马,转头对他笑:“这周围的草场都是我的,你可以尽情跑。”

胤禩真的嫉妒了,双手握着缰绳狠狠磨牙:“谁说雍正爷清正廉洁的,你用了多少户部公款才搞了这么大的庄子,还不从实招来?”

胤禛答得很无愧于心:“我绝对没有挪用公款,只不过走私而已。”

你怎么好意思说的?还说和珅奸猾,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景瑞皇帝正直极了:“‘成事不说,逐事不谏,既往不咎’,我立你为后的时候已经大赦天下了。”立皇后大赦天下是古制。

“……”爷能打死他吗?一向舌灿莲花的廉亲王被噎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恨恨地一蹬马蹬,高傲的马儿抬头嘶叫一声,欢快地跃走,胤禛微笑着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确实是好久没跑马了,而且这又是难得的汗血宝马,在泛着植物香气的草场上纵马奔驰,胤禩分外享受那风驰电掣的感觉,就是那徐徐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些不和谐的声音,胤禩怀疑地拉住缰绳,慢慢地向停在某处的胤禛那里走去,然后从眼皮抽到嘴角——谁来告诉他,这满地乱跑的汪汪汪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胤禛带着难得温和的表情,一只一只给他介绍:“这只是雪纳瑞,那只是哈士奇……都是洋人的名犬。”

胤禩深呼吸良久才压抑下一鞭子抽到他马屁股上的冲动——这是“流放地”吗?这家伙是打定主意了在国外享福了是不是?

摸着一只帅气的大狗的脑袋,蹭手心蹭的十分开心,胤禛的语气里不无遗憾:“可惜宫里不能养大型犬,皇阿玛他们太小,实在不安全,京巴狗之流太谄媚,养起来没意思。”

所以你就偷渡了一头藏獒到国外?胤禩看着那跟小熊一样的威风凛凛的犬中之王,只能扶额哀叹……这辈子跟他在一起也有十年了,都没见这个狗控养狗,还以为他转了性子呢,没想到是转移基地了!

就在皇帝逗狗皇后磨牙的当口,老管家过来了,一口非常流利非常有礼貌的中文很讨人喜欢:“先生,夫人,这是安吉尔女士的沙龙的请帖。”

“沙龙……?”胤禩不大明白这个名词。

“是洋人的一种社交方式,”胤禛拿过请帖翻了翻,递给胤禩,“这个安吉尔女士是当地的社交名流,是个华裔女子,怎么样,想不想去?”

见识一下洋人的社交方式也不错,总比对着一堆汪汪汪好,八爷便欣然同意了。

胤禛这头发已经不像原来那般突兀了,换了身洋人的西装,将不长的辫子解开扎到脑后,再戴一顶洋人的帽子,看起来真的很绅士;八爷就可怜了,是哪个白痴发明那个叫束胸的东西的?外国的女人不是都觉悟比较高吗,中国女人裹个脚而已,虽然难受但是不会死人,她们都能被这束胸活活勒死了都不知道起义吗?

还是一个老仆妇看不下去了,给女主人找了件宽松的衣服,然后说的话却让八爷很想打破自己不对女子动手的君子风度:“夫人,东方女性的曲线比不上西方女性的,但是她们的身体线条却比西方女性纤细,所以不用穿束胸。”言下之意就是,您比较瘦,穿了也没有人家“波涛汹涌”的效果!

八爷的脸从红的变到紫的再变到黑的,他发誓他家那个腹黑面瘫脸在肚子里笑得已经是按捺不住了。

其实一开始胤禩是想穿男装的,但是这个国家偏巧是最著名的基友文化萌发的国度之一……在他们出来之前,皇阿玛“警告”过,他们自己搅基加乱伦无所谓,但是要是丢了国家的人,他老人家就……篡位?当然不是了,俩儿子巴不得皇阿玛八岁就登基呢,皇阿玛说得很明白,他们要是作为搅基加乱伦的先驱推动了这个国家这方面的文化,他老人家立刻宣布景瑞皇帝的大阿哥不幸身亡!

——皇阿玛,算你狠!

所有,悲催的八爷还是不得不穿着西方贵族女性经典的蓬蓬裙跟着西装革履的四爷去参加华裔安吉尔女士的沙龙。

他们,后悔了。

胤禩挽着胤禛胳膊的那只手都快把他的手腕掐断了,被蓬蓬裙包裹的身体不住颤抖,当然他家四爷的脸色也不好看,阴沉中带着一抹不知所措。

皆是因为那位安吉尔女士的长相……胤禩脸色苍,牙齿都在打战:“毓、秀……”

那位华裔社交明星安吉尔女士,竟然长着跟胤禩嫡福晋郭络罗氏毓秀一模一样的脸!不只是脸,胤禩怀疑他根本就是遇见了毓秀本人——那骄傲而妩媚的神色,那直白而俏皮的话语……昔日她不适应那个死气沉沉的皇室的一切天性,都成了今日她作为沙龙女主人的万众瞩目的绝对光环。

“四哥,我们走吧……”胤禩颤抖着拉胤禛,他真的不想呆下去了,因为他不知道他还能以何面目面对这个害惨了自己也被自己害惨了的骄傲艳丽如玫瑰花的女子。不知道她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希望她没有,希望她不是毓秀……

可是,两个东方人在这个都是金发碧眼洋人的沙龙聚会里显得尤为突兀,从他们一进门,安吉尔就看见他们了,见两人想“落荒而逃”,安吉尔女士挑起一抹得意的轻笑,性感的红唇中吐出的中文十分标准:“四爷请留步。”

胤禛的身子一僵,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而胤禩低着头,完全不看毓秀——她确实是毓秀,还是带着记忆的毓秀。

大部分洋人都不懂中文,此时不禁面面相觑,安吉尔再以流利的洋文跟他们聊了几句,胤禛胤禩大概听懂是道歉,因为看到了旧友,要失陪一会儿。

“四爷,四嫂请。”安吉尔娉娉婷婷地过来带路。

胤禛跟胤禩对视一眼,明了安吉尔还没认出她昔日的丈夫,无奈也只能跟着安吉尔去了楼上的客厅,胤禩还在纠结于自己现在的身份,想的太入神一不小心撞上了——“四……爷,您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停下来,害得他差点撞到鼻子——这家伙想害自己在自己福晋面前出丑吗?

胤禛的脸青青白白,深深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毓秀,满怀同情地给他家八爷让出了位置让他好看清楚他的好福晋挂在客厅里的油画……八爷从身到心慢慢裂掉,整个人碎成片片风中飘零:他那一向特立独行的好福晋在贵族气息浓郁的小客厅的墙壁上挂了一幅画,那画上是两个裸……男。

还是两个英俊健壮,肌肉舒展,肤色线条皆十分完美,彼此深情对望的裸……男。

——这里果然是某种文化的发源地啊!皇阿玛,儿子们错了,儿子们不该出来度假的,太可怕了……

“四爷,四嫂,请坐吧!”安吉尔亲自给皇帝夫妇倒了红茶,考虑到东方人的口味,牛奶和糖都没有加。

两人慢吞吞地坐到舒适的银杏色小沙发上,端起那小巧玲珑的瓷杯儿,送到嘴边却觉得不对,两人不愧是两辈子生在皇室,一眼就看出来了:“景德镇官窑的。”

保持着外国优雅淑女坐姿的安吉尔掖了掖自己蓬蓬裙的裙角:“现在大清已经不再闭关锁国了,不是吗?”

胤禛知道胤禩不方便开口,只能自己试探着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不说‘朕’?”安吉尔有点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释然地微笑,“也是,重活一辈子,就算气质还是那般模样,心性也不可能跟上辈子一样了。”

胤禩的手微微一抖,胤禛眼尖看到,不着痕迹地皱眉。

安吉尔优雅高贵地抿了一小口加了不少牛奶的红茶,才悠然回答:“爱到极点和恨到极致,都会刻骨铭心。逼令自尽还挫骨扬灰,您也真狠,恨得我真是牙痒痒。可是真正见到了,反而没什么感觉了,果然,时间是最可怕的。”

“是吗……”因为胤禩在这里,胤禛不好多说,“前世,是我做过了。

☆、北方有佳人——腐女!

安吉尔听了他难得真诚的话语,却轻轻摇摇头,笑得还是那般释然:“早就过去了,其实,我怨您,不是因为您杀了我的丈夫。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我倾全族之力助我的丈夫夺嫡,就早已想过失败身死的后果——我只是怨您抢了我的丈夫而已。”

胤禛差点绷不住面瘫脸,胤禩的脸直接绿了,安吉尔却矜持地理了理蓬蓬裙,起身指了指那幅裸男图画:“这上面的人,是古时著名的英雄,亚历山大大帝和他最信任的爱人赫费斯提翁,他们比好友更友爱,比兄弟更无间——不过这后一句在四爷面前说似乎不太合适。”

胤禛不想告诉她,敏敏说过他们之间那“兄弟情”不叫无间,叫无间道!

“我经常在想,若是你们没有敌对,或者你们一开始在用一个阵营里,会不会也变成他们那般。你们的性子天差地别,却最为互补,彼此都把自己当成此生最重要的对手,放佛彼此才是你们生存的意义——爷入睡的时候,叫您的名字绝对比叫后院的女人的次数多。”安吉尔到了国外,确实很开放,真是什么话题都不避讳了。

如果这里有条缝,胤禩肯定二话不说直接钻进去;如果安吉尔的小客厅里那扇窗子是开着的话,他就直接从楼上跳下去算了——这些事他干没干过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是福晋啊,你怎么能把这些事告诉这个自己前世最大的对头又是今世刚好把自己吃了的人呢?

胤禛也知道,若说前世胤禩夺嫡的时候就对他起心思……那是绝对的笑话,说他梦里想杀了自己那倒是完全可信的,但是给配上这幅意味深长的画,再被他的好福晋这么一讲——是个人都会想歪啊!

安吉尔却注意到了胤禩半青半紫的脸和颤抖的手,嘴边溢出一抹狐狸般的狡笑:“抱歉啊,四嫂,弟妹也就随便说说而已,四嫂别介意。”

这声“弟妹”让皇帝陛下眉毛都皱成团了。

见“四嫂”没有反应,安吉尔笑得更妩媚动人了:“四嫂还不知道是吧,确实,这前世今生的事,真的很让人费解。我嘛,前世刚好是四爷最大的敌人也是亲弟弟的妻子。女人就是命苦,夫荣妻贵,夫死妻殉,四爷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哪……”

“毓秀,你到底想干什么?”胤禩忍不住了,直接抬头吼出来——要是毓秀真的没认出他,他八贤王的名头直接让给雍正算了!

“爷,过了一世,您的定力大不如前了。”终于把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在背后拿榔头敲死你的八爷逼得破功,让上辈子就很喜欢欺负自家爷的八福晋非常得意。

胤禩恨恨磨牙,本来的愧疚心情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只哀叹自己遇人不淑,怎么那么倒霉娶了个不能生养的京城第一妒妇,还碍着她家的势力不能休妻!

“爷穿这鲸骨裙真的很好看,比上辈子任何一件衣服都好看。可是……没穿束胸是吧?”安吉尔看着八爷那身可爱的公主蓬蓬裙,笑得都快撑不住自己高贵优雅的架子了。

爷tmd发了什么疯才穿了这破裙子跑来参加这什么狗屁沙龙的!

“安吉尔女士,请你注意你现在的身份。”胤禛不得不沉吟着开口了,他得提醒这个女人,无论上辈子她跟胤禩是什么关系,这辈子,跟胤禩在一起的人是自己。

“四爷醋劲儿还真不小。”安吉尔端起红茶喝完,并非常淑女地用丝绢擦了擦嘴唇,对着两位爷抛了一个媚眼,“其实我跟八爷的事,耳目通天的您最清楚。八爷这性子太虚伪,嫁给他之前我就没看上他,可是皇上指婚了,我有什么办法。之后的共进退不过是因为不巧被绑在同一条船上了,船沉了大家都得死——您跟四嫂有多琴瑟和谐,我跟八爷就有多同床异梦。”号称京城第一妒妇,让圣祖爷都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的八福晋可不是好欺负的,她很坏地提醒他家八爷,前世四爷跟四嫂可是皇室的模范夫妻。

胤禩再一次破功,恨不得直接把满是皱褶的裙子掀起来捂在脸上,洋人的土地风水不好,毓秀到了这里,直接从河东狮变成皇额娘所说的外星人了!

胤禛……更同情他家八弟了,早知道不该给他找那么多麻烦的,有这么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福晋,八弟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看着安吉尔嘴边的笑容越来越肆无忌惮,胤禩顾不上脸红或纠结了,觉得自己必须重振八贤王的威严,三两步走到安吉尔面前,摆出前世那温和如水窥伺人心的笑容:“毓秀,你能不能告诉爷跟四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爷的身份的?”

安吉尔的笑容精致,款款移步的样子十分性感,她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示作为女子的妩媚,这里不是大清,再也没有一重重令人窒息的规矩压制她。她在这里,艳丽若玫瑰,活泼如向日葵,神秘如紫罗兰,高贵如郁金香——她终于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安吉尔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一份纸质物,直接递给胤禛——对八爷笑得很不客气:“爷,您对铺子经营一向没什么天赋,我最清楚,家里的进项不少是靠着九弟的。”

胤禩已经破罐子破摔所以顾不上尴尬了,也用典型的东方美人的脸装出一副月下清雅桂花的气质,与那阳光般的玫瑰女子美得分庭抗礼:“毓秀,别转移话题,你知道爷在问什么。”

胤禛也放下东西,淡淡看她。

毓秀知道,自己欺负他们两人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识趣地不再逼近,咄咄逼人的笑容温和了点:“我当然没有一眼就认出二位爷的本事,其实是去年和孝公主和泰亲王出使英国的时候,我作为这个国家的代表出席宴会,被大千岁爷一眼认了出来。”

——大哥你居然出卖弟弟,枉费弟弟以前为了你豁出性命跟太子爷斗法!

胤禩美丽的笑容中透出的其实已经完全压过了他家福晋,两个跟他很亲近的人都知道他气狠了,安吉尔捂嘴笑:“爷,您也别生气,是我求大千岁爷别告诉您的,因为我想亲自跟您谈。”

“谈什么?”胤禩狐疑地看她。

已经看过资料的胤禛直接回答她:“茶叶和瓷器没问题,不过火器马匹还得看看。”

胤禩忽然夺过胤禛看过的那份资料,越看脸色越奇怪:“毓秀你……”竟然是这个国家最成功的商业巨头之一!

安吉尔吹了吹自己蔻丹似的指甲,得意非凡:“您别忘了,我跟九弟可是亲表姐弟,而且是在宜妃姨妈那里一起玩儿大的。”

“所以你要……跟大清通商?”胤禩终于明白了自家福晋为什么送那个沙龙请帖过来了——自家四哥那庄子防的太严密,除了“正经途径”,没有任何办法联系到里面的人。

安吉尔做回了沙发上,理了理自己的一头卷卷的黑发,绝艳的脸上带了些许寂寥:“那曾经是我的祖国,二位爷放心,安吉尔只跟你们做正经生意。”

胤禩慢慢走到她跟前,半是怜惜半是安慰:“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沾点血为好。”只跟他们做正经生意,就是说,跟别人,也做不正经生意。现在的洋人的钱是怎么来的,他们都清楚——‘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里都流着血和脏污的东西’。

安吉尔起身,深深地跟他对视:“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上辈子,光是您府上的丫鬟,我就不知道杖毙了多少。我想我该下地狱的,可是偏偏来到了这个我非常喜欢的地方,偷来的一生,当然要活出上辈子没有的模样,是不是,爷?”

“你啊……”胤禩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她也不会接受自己的任何帮助。她是任性的,也是执拗的,既不肯让自己纳妾导致自己无嗣在整个宗室面前颜面扫地,又在雍正朝自己落败之后打算休妻换得她的安全的时候直接抱着一条白绫站到自己身前——“毓秀前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是您拿命挣来的,毓秀做不来卸磨杀驴的事情”。

——卸磨杀“驴”?胤禩当时在绝望中还不忘哭笑不得一下,到了这种时候,这个骄傲的女人还不忘狠狠削自己的面子。

等他们两人唏嘘完之后,胤禛才不动声色地走到他家八爷身旁,皱着眉指了指那幅“有伤风化”的画:“这个……你是故意的?”

安吉尔笑了:“忘了告诉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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