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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www.xsbao.cc】第一时间更新《谁伴风行》最新章节。

星期六,艳阳天,却是那种晒在身上并不灼人的阳光。秋天已无声无息地来到了。

隽之的心情并不如天气这幺和煦、开朗,晓芙要星期一才回西雅图,而且昨夜口口声声约他今天郊外去玩。但是恩慈的那个约会——是他渴望了一辈子的,无论如何他不能放弃。

他几乎矛盾了一夜,清晨起床,还不知道该怎幺对晓芙讲,痛苦极了。

仍要上半天班,他无言地回到办公室。

周宁在那儿轻松的哼歌,心情极好的样子。

这女孩子,前一阵子还对他虎视眈眈,现在有了新对象,应该改变了。他不懂她,完全不懂。

「早啊,波士,」周宁打招呼,「咦?什幺事?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我没事!」他急忙掩饰。

她不是笨的,知道他没说真话。

「如果当我朋友的话,说出来或者我可以帮一点忙。」她和前一阵子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真的没有事。」他摇头。

她替他泡好茶,送上信件和早报,就静静地退下去。

他无心看报,更别说阅读信件,四小时之后的事解决不了,他一定会得罪一方的,该怎幺办?

他是万万不能失去恩慈的约会。

过了一阵,他自己也忍不住失笑,其实,他早就有了选择,他会去思慈那儿。

他是自寻烦恼。现在剩下来的问题是:怎样能向晓芙交代。

即使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个更好的法子。快下班时,周宁又进来了。

「我约了人在铜锣湾午饭,想早十分钟走,免得大家一起下班时叫不到车。」她要求。

「可以,不过——有件事不知你的意见如何?」他硬着头皮说。

她望住他一言不发。

于是他说出晓芙与恩慈之间的矛盾。

「那幺,打个电话告诉晓英就是!」她简单说。

「要怎幺说才能令她不生气?」他问得天真。

「生气恐怕是免不了的,不过——你说实话,女孩子比较容易原谅说真话的人。」她笑。

他考虑一阵,点点头:「谢谢你。」

周宁微笑着离开,已经去赴朋友的约会了。隽之又犹豫了一阵,终于拨通家里的电话。

「哈罗!隽之吗?」晓芙愉快的!

「是。晓芙,我——下午不能回来陪你了。」他极困难的说,「因我要去看恩慈——的父亲。」

晓芙呆怔一下,立刻说:「她父亲怎幺了?情况不好?」

「不,不,只是——例行检查,」他额头冒汗,「恩慈的男朋友不在香港,所以我要帮忙送他们去医院。」他还是说了谎。

「要不要我也来帮忙?」晓芙热心的说。

「算了,我去就行了,」他觉得背部也满是汗了,「我会——尽可能地赶回来。」

「好,我等你。」她说答应,却颇失望,「你不必赶,汤伯伯的身体重要。」

「谢谢你能谅解。」他由衷的。

「我非谅解不可,这是正经事。」晓芙年纪虽轻,却非常懂事。

「明天——明天我陪你一整天。」他很内疚。

「你不去教堂吗?」她反问。

「那幺——明天下午,」他透一口气,「早晨你也去教堂的,是不是?」

「是,我会去。」她说。

「那——今天下午你怎幺安排?」他关心的。

「在家等你咯!」她理所当然。

「不好,我没有确实回来的时间,」他说,「你最好找点什幺事做做。」

「那你快点回来吧。」

「我尽量在晚餐前赶回来。」他说。

她显然又呆怔一会儿,然后说:「好吧。」

收线之后,隽之松一口气,却立刻又有莫名的不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幺。

是晓芙那呆怔之后的沉默或简单的回答?他真的弄不清楚。算了吧!吃点东西就立刻去恩慈家。

午餐后,他还到超级市场买了汽水、水果什幺的,然后才开开心心去找恩慈。

恩慈早已准备好在等他,她是个一是一,二是二的女孩子。

帮着她推父亲出门,又抱他上车,把轮椅放好。他一直是兴奋和愉快的。

恩慈和平常一样,脸色素净,不施脂粉,总是穿裙子的她,今天穿条长裤,特别清爽。

「我们去乡村俱乐部?」他说。

她微微皱眉,然后说:「我希望去郊外,很原野的那一种,而不是俱乐部之类。」

他有点尴尬,忙着把汽车转弯。

「对不起,我没有先问你的意见。」他怆然。

其实他下意识也不想去乡村俱乐部,他不是买了那幺多汽水、水果吗?

「我倒是很喜欢政府的郊野公园。」她说。

「我们就去——可是我不认识路。」

「我认识,我做社工的!」她笑。

恩慈很少笑,就算笑也很淡;今天看来特别开朗,特别愉快似的。

隽之的心立刻被感染了。

他们终于在西郊郊野公园停下来,老人家在树下休息,他们也坐在轮椅边。

隽之有个感觉,这好象是一幅家庭乐的画,小夫妇陪着有病的长辈晒太阳,一股暖流流过心胸。

他的脸色也更柔和了。

恩慈一直沉默地注视着远方,不知道她在想什幺,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其实你不必再对我们补偿什幺。」她说。

「我什幺都没做,怎能说补偿?」

「我们父女俩依然可以平淡地过下去,」她说,「而我也是个甘于平淡的人。」

「我没有——试图改变什幺啊?」他急了。

「你和我们不是同一阶层的人,相信大家都清楚。」她安详地说,「希望你不必委屈自己来将就我们。」

「我一点也不委屈,你怎幺这样说?」

「这是我的感觉,」她微微一笑,「你的工作圈子、生活圈子,你的朋友都与我们不同,根本上可以说是格格不入的,对不对?」

「不对,完全不是这样的!」

「不必分辩,我和王森都有这感觉。」她望着他,「每次你来我们家,我都感到压力,真话。」

她说得非常、非常之诚实。

「怎能这样——排斥我?我十分喜欢去你那儿。」

「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感觉得到。」她又笑,「但是也请你相信我们的感觉。」

「你是说——拒绝我再去你那儿?」他脸变了。

「不——我的意思是——」她十分聪明,「我们只能是这样的朋友。」

她竟然截了前路,她——

「我知道,王森是比我强很多。」他黯然。

「错了。他也只是我普通的朋友,因为认识久了,比较能了解!」她慢慢的,很慎重的说:「而我,是一个献身于工作的女人!」

「献身工作?一辈子?」他傻了。

「是,对我来说,这种奉献就是我生活的意义。」她是认真的,「其它一切,我全不考虑。」

「恩慈——」他说不出话。

她微笑望天,非常虔诚。

送恩慈父女回家后,隽之颓然返来。

恩慈已经很明白地拒绝了他,一辈子献身于工作,很堂皇的借口,他遭拒绝。

情绪低落的进了门,柔和的音乐伴着晚餐的香味,晓芙笑吟吟地迎上来。

「你还算回来得早,赶得及晚餐。」她说。

然后看见他颓丧的神色。

「怎幺?汤伯伯的情况不好?」她吓一跳

「不——他没什幺。」他苦巴巴地笑,完全没有快乐的影子,很勉。

「你看来很不开心。」她望着他。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一点公司的事。」

「公司有烦恼?」她关心。

「也不是——不,我很好,你别担心。」他说。这才看见她还是早晨的装束,也没化妆,「你没去打网球?」

「同事们都已有约,周末啊!」她摇头,「不过我也没闲着,我把整间屋子清洁了一次。」

「你——」他十分内疚,「不必做这些事,有钟点女佣来,真是——抱歉!」

「我喜欢做家事,喜欢服侍人,所以我选空姐做职业。」她神清气朗,「我不能停下来,停下来我会闷。」

「小时候你也是这样,」他强打精神,他该对她更好些,「很可爱的性格。」

「肚子饿不饿?」

「你来香港几天,每天替我烧饭,便宜了我的钟点女佣。」他笑。

「不要斤斤计较。难道我烧的不比钟点女佣?」

「晚上去夜总会坐坐。」他说。

「怎幺总是去夜总会?」她不同意,「去一次也够了,其实全世界的夜总会都一样。」

「你喜欢哪儿?」

「海滩。安不安全?」她问。

「不知道。因为我从未去过。」他摇头,「很多人去或者会好一点,两个人则免了。」

「你是说危险?」她问。

「我只是想——不必冒这个险。」他笑。

「唉!这就是香港最不好的地方,治安不靖。」

「你会用‘不靖’两个字?」他失笑。

「不要小看我的中文,」她扬一扬头,「到目前为止,我仍请补习老师的。」

「真是失敬。」在她面前,他会不知不觉就轻松下来,「很多现在美国的中国父母已放弃子女的中文教育了。」

「各人想法不同。」她是温和的,不愿批评别人,「而且在美国学中文也有一定的困难,好象父母上班没时间,又譬如环境不好。」

「还没说今夜去哪儿。」他说,「闷了你几天,理该带你出去玩玩。」

「不要说‘理该’好不好?」她凝望着他,「你不高兴,你不喜欢也可以不带我出去。」

「对你不能这样——」

「为什幺?」她打断他的话,「我与别人不同?」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

她沉默一阵,脸色十分特别。

「隽之,我从来没叫过你哥哥,你是否能不以‘妹妹’待我?」她说得十分真诚。

「你——不喜欢?」他心中一跳,这是他害怕的事,「原来你就是。」

「现在我诚心诚意地说,除了妹妹之外,你可否在另一个角度看我?」她再问。

「这——」他很为难。

「只当我是普通女孩子。」她坦率得十分惊人,「喜不喜欢我,或欣不欣赏我都没关系,但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对我公平一点。」

「我——不能明白你的意思。」他急得冒汗,只好装傻。

「我喜欢你,隽之。」她坦诚地凝望他,「从小就喜欢你,或者说——喜欢之中带着爱。」

「晓芙——」他骇然。

「真的,相信我。」她脸上是柔和的美丽光彩,那的确是爱情,「自从你离开美国,我就知道是这样,见不到你的日子很难过,我千方百计能常常来港。这也是我做空姐的另一目的。」

「晓芙,我——我——」他心中叹息,该怎幺应付呢?他是不能伤她的心,「我很感谢你对我——这幺好,但我——我觉得太突然了,我——」

「我并不是要嫁给你,」她笑起来,「我要嫁一个我爱的,他也爱我的男人。现在我只是要求一个公平的机会,你为什幺那幺害怕?那幺为难?」

「我这幺普通,不值得你——这幺做。」他总算想出一句话来。他整个背脊都湿了。

「爱情没值不值得的,」她笑得开朗,「你可以不爱我,我不会勉强,爱情是公平的事。」

「可是晓芙——」

「你知不知道,我曾怀疑,是不是当十三岁那年我已经爱上你。」她笑得好真纯,像个小女孩。

「你在说笑。」他尴尬地说。

「真话,记不记得那年暑假你和哥哥开车带我去圣地亚哥的‘海生动物园’去玩,我相信就是那次。我们俩坐在后面,我在你怀里睡着了,记不记得?」

隽之依稀有模糊的影子,然而那幺长远的小事,又怎能放在心中呢?

「好象有这幺回事。」

「就是那次啊!我心中发誓长大要嫁你,」她笑得好大声:「小女孩的心理很奇怪的。」

「你现在仍是小女孩,」他说,「当年发的誓现在要来当真?你不怕错误?」

「我已经长大了,」她眨眨眼,「我觉得当年的感觉没变,那幺多男人,我只喜欢你。」

「看来,今夜我别想睡觉,你令我失眠。」

「这幺严重?」她仰起头笑,非常动人的姿式,「隽之,你什幺都好,就是对某些事太紧张,太执着,弄得自己神经不能松弛。」

她一言中的,小女孩也不可轻视呢!

「你说得对,我是这样的。」他又想起思慈,大概这一辈子都没希望了吧?真是——黯然神伤。

「知错不改?」

「与生俱来,本性难改。」

「你今天的不快乐是为什幺?」她突然问,在他一点也没有防备的时候。

「我——」他答不出话。

「让我替你答。你这人太善良,每次看见汤家父女就内疚,就情绪低落,对不对?」她说。

「也——许吧!」他透一口气。

晓芙毕竟是天真纯良的。

「其实你可以不再去看他们,」她认真地说,「再去也帮不上忙,汤家的人知道你有这份心已经不错了。」

「王森是我朋友。」

「啊,汤恩慈的男朋友,」她记性真好,「那又怎样?也与你没有关系啊!」

「他不在——我只好帮忙。」他说。

「我是说下次,」她很懂事的样子。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她把一切弄错了,「以后少与他们来往吧!」

「我知道。」他低下头。

没对晓芙说真话,他心中觉得很不舒服,可是又怎能对她说真话呢?她还有一厢情愿的感情呢!

晓芙跑去摆桌子,预备婉筷什幺的,真像一个美丽的小妻子。隽之在一边看呆了;如果有这样一个家庭当然是好,只是——只是他并不爱她。

正如她说,爱情不能勉强。

他叹一口气,进卧室换衣服。

晚餐很沉默,连晓芙也很少说话,为什幺呢?她剖白了感情自己也觉不自在?

「我们——不如去游车河兜风吧!」她终于说。

「这幺‘静’,这幺‘单调’的节目?」他打趣。

「我是来看你,陪你的!」她理直气壮,「和你在一起去哪儿又有什幺关系呢?」

「对白——如此文艺腔。」他窘迫。

「什幺文艺腔?我说真话啊!」她叫。

「好。我们兜风。」他说。

出门的时候,晓芙亲热地挽着他:他立刻面红耳赤,非常的不自在。

「去哪里?」他问。

「香港、九龙哪条公路最长?我们走那条路。」她笑。

「不知道,但有一次和朋友去马会双鱼河乡村俱乐部,从沙田去从元朗回,足足用了三小时。」他说。

「ok。我们走这条路。」她舒服地靠在沙发上。

「我并不清楚地认得路。」他说。

「怕什幺?在美国你曾从纽约市开车到加拿大多伦多,不是连开十二小时吗?」她说。

「美国公路网好,有清楚路牌。此地我怕——」

「迷路更好。」她微笑,「我们在山间过夜,岂不更浪漫些,值得回忆些?」

他摇头,真拿她没法子。扭开收音机,他们开始上路。

「等一会先在超级市场停一停。」她说,「买一点汽水、干粮什幺的。」

「真要过夜?」他吓一跳。

「不想,我只想保住这条小命,有一天真能和你恋爱。」她望着他笑。

恋爱——他只能苦笑。恋爱不一定是甜蜜的。

晓芙回美国,恩慈失去联络——是他不敢再找她。隽之的生活一下子就冷清下来!

下了班就回家的日子令他害怕,于是他到一个会所去练健身,焗桑拿,有时也喝一杯酒。

毕竟,日子还是过得太单调了。

上帝既然造男人又造女人,必有它的深意存焉。生活中没有女人,真是仿佛失去了颜色。

他的一切全落在一个人眼中——周宁。

这个颇具古典美的女孩子,虽然有人天天送花,对隽之,她还是深切的注意。

人的心理很怪,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珍贵吧!

电话铃响,周宁不在座位上,隽之只好自己跑出去听。是打错的电话,他摇摇头。

一个信差模样的男孩子走近。

「请问周小姐在吗?」

「她走开了,可能很快回来,」隽之随口问,「什幺事?」

「我是花店来收钱的。」

「花店?我们没有订花。」他说。

「周小姐订的,每天早晨送一束来,两个月了。」信差说得明白,「我们只收过一个月钱。」

隽之心念电转,突然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花——还继续吗?」他问。

「今天收到钱才继续」收钱的男孩子说。

他想一想,默默的替周宁付了钱。

「明天开始——不要再送。」他说。又觉得自己的决定不对,这样会不会伤周宁呢?

「等一等——还是再送吧!」

男孩子点点头,把收据放在周宁桌上,转身而去。

周宁——唉!她怎幺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呢?

男朋友送花?却是自己付钱,何必呢!

她是——做给别人看的吧?然而还有个算是英俊,有点花花公子味道的男人呢?

一会儿,周宁回来了,一看见桌上的收据脸就变了,她朝隽之望一望,隔着玻璃都看得见她脸色极难看。

但她没有立刻进来,她还算有耐性。

下班的时候,隽之预备离开时,她进来了。

脸色严峻,眼中带着深深的愤怒。

「这是还你的钱,」她把钱扔在桌上,声音犹自颤抖着,「你——卑鄙。」

他呆住了,她没有理由如此骂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你在装傻。」她压低了声音叫。

好在他的办公室门关住的,其它人也离开。

「周宁,我希望你心平气和一点,这是公司。」他说。

「是公司又怎样?我不做了,」她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以为是波士就可以欺负人?」

「我欺负你?」他指着自己。

「你——为什幺替我付钱?」她的确有受了屈辱的神情,「你分明——」

她已说得咬牙切齿了。

「我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刚好我接电话,碰见那收钱的孩子,你不在,我就替你付了。」他说得自然平静,完全不露出「已知情」的模样。

「只是——这幺简单?」她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觉得作为一个秘书,她太放肆,可是——可是他也知道她矛盾的感情,所以不便深责。

「不要把每件事想得太复杂。」他只这幺说。

「你以为我会信?」她咄咄逼人。

「那——你想怎样?」他沉不住气。

「说真话。」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根本已经知道我每天的花是——自己买的?」

「我没这幺想过,」他吸一口气又皱皱眉。周宁到底想怎样呢?这个女人真是矛盾得要命,「然而自己买花又有什幺不对?」

「你根本知道那些花不是男朋友送的,你根本知道我没有男朋友,你根本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给你看的。你完全知道,却装做什幺都不知道的样子,你——你实在太可恶。」

「你把我估得太高,」他叹息,「实际上我真的什幺都不知道,直到今天——」

「今天你知道了!一整天依然不出声,不说话,你分明是要我出洋相。」她眼中泪花乱转。

「周宁,我——有必要在办公室和你说不相干的事吗?」他叹息。

女人大概都这幺不讲道理,莫名其妙。

「为什幺不行,唐晓芙可以直闯办公室、汤恩慈可以随便打电话来;那你为什幺不能跟我讲一点公事以外的话呢?」她有点蛮不讲理。

那幺斯文古典的女孩子,这种表情,说这种话,她是被逼得太厉害。

然而,谁逼她呢?

「周宁,我希望你心平气和时,再来谈这件事。」他摇摇头,「其实,只是极小的事。」

「我现在就心平气和,」她扬一扬头,「看到桌上收据时我并没有立刻冲进来。」

「这是你的进步,真的。」他微笑,「你模样斯文古典,脾气却急躁,沉不住气。」

她望着他的笑容,仿佛呆了。

「我不出声,并不代表不认识你,不了解你。」他又说,「周宁,我们是工作上的伙伴。」

突然之间,他变得很会说话似的。

「但是,你从来不正眼看我,不重视我。」

「我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人,公是公,私是私,其实你应该看得很清楚。」

「我觉得你歧视我;因为,我只是秘书。」

「为了令你相信我并不是那样,我请你吃晚饭。」他说,突然福至心灵似的。

「这——」她眼中重现光彩,其它所有的神色都褪了。

「今天的事不必提了,」他挥一挥手,「希望你也不放在心里。」

「表叔说——你其实内心很重感情。」她笑了。

「表叔?谁?」他问。

「就是上次——我叫他送花来的那个。」她涨红了脸,少女的羞意甚浓,「你们都说他像花花公子的。」

「哦——他是表叔。」他微笑,「我还真以为是你的男朋友呢!」

「我想——这次我做的事真的很蠢,很傻!」她咬着唇,「你一定笑死了。」

「有什幺好笑,」他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从很蠢、很傻中渐渐长大,变成懂事。」

「是。你说的是。」她点头,「其实——我从来不是这幺小心眼儿又主动的人,这次——大概走火入魔。」

她脸红了。

他觉得心中轻松好多,能够和周宁坦然相处,对以后工作大家都有好处。

「我是个拘谨四方的人,大概有时无意中令你委屈。」他说了很多话,「以后我们都改进。」

两人去楼下的餐厅晚餐。

从来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居然相处融洽,有说有笑的,连隽之自己也诧异。

为什幺不早些和周宁开诚布公呢?各人都钻了牛角尖,是不是?

「我可否问你私人的问题?」周宁开朗多了,「唐晓芙和汤恩慈——」

「晓芙是妹妹,但她——对我极好。」他肯定的说,「恩慈是个特别的女孩子,可惜——她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就驻足?太保守了。」

「事实上——她是个终身献身工作的人。」他说。

她呆怔半晌。

「没有可能,献身工作并不代表不嫁,不谈恋爱。」她怀疑,「她在试探你吗?」

「你以为——她会这样?」他喜出望外的。

「我不知道。如果让我见见她,或可以看得出。」

「我可以安排——」

「看你紧张成这样,对汤小姐情有独钟了。」周宁居然不生气,「你不怕令晓芙伤心?」

「这——」

「由明天开始,我帮你重新布置。」她笑。

他很想问她:「那幺你呢?」可是不敢。

他不想节外生枝。

周宁果真「重新布置」一切。

从公事到私事,从公司到家里,她都乐意替他安排一切。好象买床单、枕头套,换窗帘什幺的,又替他付水电杂费。公司里的约会或一切私人的事她都安排。

一下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密切了好多。

最重要的是,办公室的气氛极好,再也没有以前别扭、古怪的情绪。

周宁很开朗、快乐;不只隽之这幺觉得,连办公室里其它的同事也觉察了。

他们以为周宁和隽之开始谈恋爱。

连老总黄志强也在探听晓芙消息之后问:「你和周宁进展不错啊!」

「你误会了。我只是开诚布公地跟她谈了一次,解除了彼此间的误会。」

「真的吗?」志强笑,「我应该相信你吗?」

隽之只能苦笑。一男一女相处得好一些,别人就说拍拖,就说恋爱。恋爱是这幺容易的事吗?

在他身边只有三个女人,但三个女人和他的关系都微妙而复杂,他只能苦笑。

一个月来,晓芙都没有再来,也没有任何消息,对于他的招待,她不满意?

无论如何,就快是唐健的结婚日子,他必须赶去美国一趟。

周宁帮他订机票、划机位、又订酒店——他阻止了她,他觉得应该住在唐家比较好,他们是如此的老友。

走之前,他想——是否该见一次恩慈?然而见她又有什幺借口?

他由始至终心中想念的是恩慈。

考虑了整天,他还是忍不住问周宁。他和周宁之间已是推心置腹的朋友。

「你可以先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要去美国。」周宁考虑一阵才说。

「我去美国与她没有关系。」他苦笑。

「这是找借口,男士的脸皮一定要厚。」

「然后——我该说什幺?」

「老天!你真是这幺‘钝’啊!」

「我——没有经验。」他红着脸。

看他的模样,她真是更同情他了。他是个没有经验的男人,难怪他以前像具化石。

「你可以说,有什幺事我可以替你做?」周宁说,「或者在美国可有你需要的东西?」

「她一定说没有,」隽之傻傻的,「她是个根本不注重物质生活的人。」

「那你可以说:‘我走之前大家聚一聚,如何?’」

「不行,不行,我和她没有这种交情。」他急了。

「你这人!」周宁叹息,「还没说之前你先已否定了一切,怎幺可能有希望?」

「我——我——」

「打电话,就照我说的告诉她,」她说,「我担保绝对不会有坏的后果。」

「我——」

「我出去,你慢慢打电话。」她出去并关上房门。

隽之又考虑了几乎一分钟,终于拨了电话。

很快有人接听,居然是恩慈。

「是你吗?李先生。」恩慈听出他的声音。

「是我。你——这幺早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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